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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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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8章

“王爺,您問這個做什麽?”趙七避而不答。

賀長霆對王妃的事只是隨口一問,但今日提及段七夫人,不免勾起回憶,想到了故人。

林家長女與他亡母是故交,感情很好,他自會說話便喚作林姨,五歲那年,母親亡故,林姨憐他年幼,怕他思念母親,哀毀過度,特意將他和胞姊接到府中親自照顧了一段日子。

五歲以後,八歲以前,他在林姨那裏住的日子,比在梁國公府的日子還長。林姨膝下兩個兒子與他年歲相當,是很要好的玩伴,還有一個小妹,他親眼看著她從繈褓長到咿呀學語,聽著她開口叫“阿兄”,小妹生的十分可愛,尤其那雙眼睛,水靈靈的,性子也乖巧,從不鬧人,段家兄長們一得空就抱著逗一逗。

可惜他九歲那年,林家貪腐,竟在將士們性命攸關的刀盾甲衣上動心思,以次充好,致使隨軍大敗,而他最敬重的舅舅和表兄也在那場戰事中陣亡。他氣極了,提著刀要去獄中找林家人拼命。林姨長子,他最要好的兄弟,段辰,他記得是叫這個名字,持刀攔下他,不準他去獄中殺他的外祖和舅舅。

他們倆打了一架,林姨來的及時,先去攔住段辰,他卻沒收住刀,在段辰胳膊上砍了一刀,雖然傷口不是太深,但也流了很多血。林姨沒有責怪他,只是要他回去。

那之後很長時間,他都沒有去段家,卻在家中無意間聽到段貴妃,彼時還只是父親側室,和汝南侯謀事,要驅逐林姨母子出段家,以保家族富貴。

他恨林家人,可他不恨林姨,不恨段辰兄弟,不恨那個才三歲的小妹。

他去給林姨報信,要她小心,林姨對他道謝,明明笑著卻不知為何掉了眼淚。

也是那時,林姨交待給他一件極重要的事。

她的話,他至今記著。

“我若不能救家族,大概也逃不過此劫,辰兒兄妹尚有父親關照,我只憂心你們姐弟,梁國公忙於公務,恐無暇照看你們,而你們舅家也在戰中罹禍,無人可依。”

“你們聽我一言,去向你們父親說,想寄養在段夫人名下。”

她重且又重地交待:“自此往後,和你七弟,同吃同住,同進同出,直到你可以自保,明白麽?”

大概怕他年幼,不能解她話中深意,她低下聲音,在他耳邊直接說:“好好孝敬段夫人,但是,更要防著她,有些人,最會騙人,記住了麽?”

他點頭,林姨又說:“還有,要快些長大,學好本事,保護你阿姊。”

他沒想到,林姨最終竟被一場空穴來風、毫無根據的謠言逼死,人言可畏、積毀銷骨,段家顯然深谙此道,甚至連計謀都用不上,動動嘴皮子,便能要了一個人的命。

林姨提前安置了他和胞姊,卻高估了段家七爺,以為他會護住親生子女。

林姨一死,段辰兄妹便被送走了。

段辰被送走前一晚,跑來找他講和,說:“我娘不信我外祖和舅舅做了壞事,我也不信,我外祖和舅舅也是上過戰場的,他們打仗的時候,你舅舅和表兄還沒我高呢,他們知道上戰場是拼命,不會拿命開玩笑。”

“但我娘說,沒有貪腐,也有過失,我外祖和舅舅沒有看好東西,叫人做了手腳,害得那麽多人沒了性命,你先沒了母親,又沒了最親的舅舅,恨我外祖是人之常情,我不該怪你。但現在,我外祖家,也沒人了,扯平了,你不要恨他們了,叫他們在地下,安生睡覺吧。”

段辰揮袖抹去眼淚,露出手臂上的刀疤給他看,“那天跟你打架,你砍我一刀,我本來很怪你,我都沒用力,你卻來真的,但現在我告訴你,我不怪你了,你以後想起來,也不用自責。”

“我和弟弟妹妹要被送去西疆了,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,你好好保重吧。”

段辰說完這句話,頭也沒回,甚至沒等賀長霆對他說聲道歉。

等賀長霆長到有能力打聽段辰兄妹具體下落的年紀時,西疆已在突厥鐵蹄之下,而中原未定,尚無餘力經略西疆。

不知道段辰兄妹可還活著。

賀長霆也不知為何,今日跟王妃閑話,竟會拿林姨的例子來告誡她。

賀長霆思慮了這麽多,見趙七還站在房內沒有回去,並不知他也有所思慮,問道:“你還不去睡。”

趙七方才問王爺沒有得到答覆,便又問了句:“您打聽王妃娘娘的事做什麽?”

賀長霆道:“隨口一問而已,你若不知,也不必費心去查。”

趙七長長舒了口氣,臨出門又將想好的大夫人選說與王爺,“您看請他如何?”

賀長霆無奈地嘆了一息,正告趙七:“不必請大夫。”

“可王妃娘娘不是受傷了麽?”趙七又怕什麽都不做顯得王爺薄情。

賀長霆閉上眼睛睡覺。

趙七這才走了。

第二日,趙七還是將金創藥送到了玉澤院。

“王爺親自叫送來的?”

內外有別,趙七傳話或遞物都只到小院門口,接藥的是碧蕊,心中意外,便多問了一句。

“王爺不發話,我也不敢來送啊。”趙七不知碧蕊奇怪什麽,留下藥走了。

自王妃娘娘嫁進來,王爺笑臉都少見,更莫說恩賞一類,如今王妃娘娘犯錯被禁足,王爺反倒上了心,開始送些小物件過來,實在叫人捉摸不透。

碧蕊無法確定,跟著王妃娘娘,到底還有沒有前程。

王妃性情好,體恤下人,這一點上勝過段家許多姑娘,也是他們做奴婢的福氣,可惜在這高門之中,光憑性情良善是無法立足的,主子不能榮華,奴婢便更低人一等。

比起善良的主子,碧蕊更想跟著榮華的主子。

她一度以為王妃娘娘此生無望大富大貴了,可這幾日看下來,她又有些懷疑自己想錯了。

碧蕊揣著心思進屋,遞上藥,面上很是為王妃高興,“王妃娘娘,咱們王爺還是會疼人的。”

段簡璧並不知自己背上硌的青紫了,奇怪晉王送藥做什麽,卻沒有多問,叫碧蕊放在一旁,繼續手中的活計。

她要在姨母生辰前趕出一身衣裳,還要繡出一幅畫,時間很緊。

碧蕊親近地說:“婢子幫您上藥吧?”

段簡璧搖頭,“我沒受傷。”

碧蕊是不信這話的,沒受傷,王爺為何無端端送藥來?

“婢子幫您看看,或許您自己沒察覺呢?”

段簡璧待這些丫鬟雖溫和,卻並不親近,從未叫她們伺候過沐浴,做不來在她們面前袒衣裸裎的事,仍舊搖頭:“不用看,沒受傷。”

碧蕊殷勤無果,面上無光,沈默了一會兒,想起前幾日王妃答應送她們回段家的事沒了後話,語氣小心地試探說:“今日菊芳與婢子閑話,說想她老母了,托我問問您,之前的事,可得了王爺允準?”

段簡璧手下頓住,晉王若允了,她早放她們走了,正是沒允,她只能另想辦法,辦法雖有,只很牽強,但這些丫鬟若著急,她也會去晉王面前試試。

“王爺沒松口,但你們要是著急,我想了一個法子,我將你們帶回侯府,回來時,你們不必跟著折返,王爺這裏,我只說你們在代我盡孝,怎樣?”

段簡璧生父和繼母都在段家,旁人並不知他們關系疏遠,這個借口雖然勉強卻並非完全說不過去。待這些丫鬟留在段家,具體作何,就隨他們了。

碧蕊卻關心的是,王爺為何沒允?

晉王若不松口,他們就算回到段家,名義上還是段簡璧的丫鬟,再想求段瑛娥另作安排,終究不好辦。

如此回去,有什麽意義呢?

“王妃娘娘,婢子們不懂事,叫您作難了。”碧蕊自責,又面露感念:“婢子不回去了,王妃娘娘不要為難了,婢子去勸勸菊芳他們。”

段簡璧瞧著碧蕊似是真心,又說:“菊芳他們真想回去,不必勉強,我會替她們安排。”

碧蕊說著會好言相勸,不叫王妃作難,便出門去找菊芳幾人。

“你們也知道,王妃娘娘不得王爺歡心”,碧蕊面露失望,“沒能求得王爺允準咱們回侯府。”

其他三人一聽,都悵惋抱怨:“真是命苦,怎麽攤上這樣一個窩囊主子!”

“我向王妃娘娘提了個法子。”碧蕊將方才王妃所想辦法說了一遍,謊稱:“我求了王妃娘娘許久,才求得她答允。”

菊芳幾人忙感恩戴德,言碧蕊姐姐辛苦。

碧蕊嘆口氣,唉聲道:“但王妃娘娘有所顧慮,不能叫咱們都回去,至少得留下一人伺候,不然太難看,沒法跟王爺交待。”

菊芳幾人立即噤聲,都垂下頭去,誰也不想留下。

碧蕊早知她們會這樣反應,故意沈默許久,作出一副決定艱難卻大無畏的樣子,說:“算了,你們平日總喚我一句姐姐,總不能叫你們留在這裏受苦,我便留下吧。”

菊芳幾人自又是一番感念。

碧蕊道:“你們享福去吧,只盼你們日後富貴了,別忘了我,他日我若有難,求到你們跟前,還望你們念著今日情義,相助一二。”

碧蕊將事情說的如此機會難得,又做出舍身取義神色,菊芳幾人自深信不疑,表了姐妹衷心,央她繼續去跟王妃交涉,早日送她們回侯府。

碧蕊卻故意又等了一日才跟段簡璧說這事,一副人心不古、世風日下的慨嘆模樣,“王妃娘娘,婢子沒用,沒能勸下菊芳她們,她們鐵了心要走。”

段簡璧對這些結果無所謂,哦了一聲,言尋個機會同王爺說回家省親的事。

她現在沒有自主權,連見晉王,都得等他想辦事的時候,求人,更得等他舒坦了。

“王妃娘娘,您,您別太難過,您還有婢子,婢子是真心想留下的。”

碧蕊心知王妃與她主仆之間沒有自小的情分,到底存著幾分防備,有心打破這芥蒂,離王妃心腹更近一步,不惜自揭往日罪過,說道:“王妃娘娘,婢子以前做過錯事,但婢子真的知錯了,婢子現在才知,只有王妃娘娘才是真心待我們這些下人好。”

段簡璧聞言,停了手中活計,擡頭看著她。

“那日永寧寺,婢子不是無意摔倒的,是,是十二姑娘授意婢子那般做的,婢子不敢違逆她,婢子的母親和兄弟姐妹,都還在侯府呀。”碧蕊痛心疾首地悔過。

當日事情,段簡璧自也懷疑過碧蕊,但這種事情根本拿不到真憑實據,她若去質問追究,倒顯得小題大作,有意汙蔑他人。

不想碧蕊今日自我揭發。雖然已經毫無用處,但她果真知錯能改,也算一樁善緣,段簡璧沒想深究。

“起來吧。”段簡璧淡淡說了句,繼續手中活計。

放在往日,她見人哭成這般,會好生安撫幾句,可自從符嬤嬤走後,她的心就寡了,真心待她的人總是沒有好下場,她也不想再培養什麽得用之人了,主仆緣分能走多長,就走多長罷。

碧蕊自也察知異常,但又不好說什麽,只能盤算著日後再尋機會表表忠心。左右王妃身旁只剩了她一人,不倚仗她,還能倚仗誰呢。而段瑛娥那裏,若想探得消息或行事,也只能仰仗她,她獨身一人留下,概有力不從心時候,卻也方便周旋,不易暴露。

···

書房內,賀長霆又在揉按額頭了。

趙七掐指算了算,距上次王妃娘娘來,已經過去三天了。

王爺竟然在沒喝藥的情況下,撐過三天了。

大概又難熬了。

“我去請王妃娘娘。”趙七甚至沒有詢問王爺意願,只稟一句便去了,左右就算他問,王爺也從不給個準話,反正他次次把人請來,王爺沒有責罰,他膽子便越來越大,做這和事佬也越來越得心應手。

賀長霆擡眼,看著趙七出了院門。

他今日頭疼不全是藥性所致,還因收到裴宣一封信,說起東都近況,心生憂慮。

七弟新官上任,概急於做出些名堂來,竟做了許多官場調動,甚至一些營衛中的統帥也換了人。這些手段本無錯處,但時機不對,那些降服之人歸心未穩,七弟如此著急收權,只會讓他們人人自危。

裴宣冒險寫信給他,也是要他早做防備,以防萬一禍亂再生,措手不及。

他思索著辦法,頭就疼起來。

今次的疼並非不能忍受,更沒到難捱地步,興許泡個冰浴,睡上一會兒,也就熬過去了。

可是趙七說去請王妃,他心裏動了動,“不必”二字明明就在喉嚨裏盤旋,卻叫他生生咽了回去。

那藥真是霸道,過去這麽些時日了,竟還叫他對王妃興致盎然到難以克制。

不過,她確實是最好的解藥,每次她來過,於他幾乎都是藥到病除、病去抽絲之感。

等藥性完全驅除,他對她,概不會再如此難以克制。

“王妃娘娘,請。”

趙七送人進來,吱呀一聲關上門,識趣地走遠了。經了幾次守門,他是學聰明了,走遠一點對誰都好,站在外頭太折磨了。

段簡璧喚了聲“王爺”,算是見禮,沒往他身前湊,直接轉去內廂臥榻,褪了外衫。

她很清楚他叫自己來是做什麽,也沒指望他能憐惜她,但她背上還疼著,不想再被高高抱坐在書架上,在榻上雖也不輕松,總歸沒有那麽難捱。

賀長霆眼看著王妃徑直去了後廂,落衣的影子打在屏風上,意外地楞住了。

她何時,這般大膽了?

但他並不怎麽想去榻上,自榻上那回後,他一躺上去就會忍不住想她的味道,被褥頸枕雖都已換過新的,但她的味道似乎無孔不入滲進了榻裏,叫他無法像以前一樣清心入眠。

“過來。”他說。

他的聲音不重,段簡璧不情願過去,便當沒聽見,本文由企e群四二貳耳捂九伊死氣整理上傳只隔著屏風又落了一層衣衫。

已近五月,天氣漸熱,裙衫也不如之前層層疊疊,段簡璧穿衣規矩,都是裏頭一層貼身的束胸小裙,中間一層交領羅裙,只露出淺淺一片脖頸,外頭還要再罩一件輕紗衫子。

方才褪了兩層,已只剩貼身的束胸小衣了,她沒有勇氣再褪了。

只盼晉王能看透她的意圖,快些到內廂來,別再叫她出去了。

可顯然,晉王要比她固執得多。

“過來。”他再次說,聲音重了些,斷了她繼續裝聾作啞的路。

段簡璧只好穿上衣裳,依他言出去了。

“頭痛,幫我按按。”賀長霆仍是端端正正坐在書案前,稍微向後倚住憑幾,闔目養神。

聽來是很輕松的活兒。段簡璧還算擅長,以前在老家,貓貓狗狗都喜歡叫她摸,完事後還在她腳邊蹭,想來十分滿意。

段簡璧拇指按住他鬢角,食指按住一點,打圈揉。

力道雖不重,但意外地舒服,賀長霆頭沒那麽痛了。

插秧一般,一點揉夠了,便等距換到下一點。

賀長霆很奇怪她哪來這樣的手法,問:“學過?”

段簡璧說:“不算學過,只是覺得好玩,經常練而已。”

大差不差,只不過給貓狗是可著一點撓,撓舒服了再換下一點,給晉王是可著一點按,按舒服了再換。

賀長霆眉心皺了皺,“經常練?”倒不知她還有這樣喜好。

“和誰練?”賀長霆好像漫不經心,隨口一問。

“阿谷,阿滿和阿倉。”老家裏抓老鼠的一只貓和兩條狗。

賀長霆沒有說話,聽來不像是姑娘的名諱,他竟不知,鄉野民風如此開放。

段簡璧手腕忽被握住,阻停了解他頭疼的動作。

明知即將到來的事情逃不開,段簡璧還是下意識掙了掙,聲音緊張地都生了顫抖,“王爺,我再幫您按會兒吧?”

賀長霆不語,只是將她塞到了自己和書案之間的縫隙裏。

輕車熟路去落她衣。

兩層衣衫褪去,賀長霆·灼·熱的掌心忽然停駐在她背上,沒動靜了。

段簡璧有個習慣,喜歡把裹胸小衣勒得很緊,這樣就不會顯得自己那裏肉多,她背上本就有瘀痕,被勒了幾日,更嚴重了。

段簡璧雖不知發生何事,但想他突然停下,概是沒興致了,剛抱了絲竊喜,就覺察男人動手輕解她衣。

他掌心和指尖生有握刀的老繭,一向粗糲,今次卻沒碰住她,靈活地挑了幾下,段簡璧整個人便松下來,呼吸都順暢許多。

他卻又走開了。

段簡璧好奇,雙臂交疊遮在胸前,微微偏過頭去看他。

見他拎個小匣子折返,忙轉回頭,心裏怦怦直跳,不知他到底要做什麽。

別又是像抱她坐書架那般的花樣。

見他打開匣子,取出一個不大不小的瓷瓶。

賀長霆看了看站得筆直的女郎,又看看房內,目光落在一處窄長的高榻上,說,“到那裏,趴好。”

段簡璧望了望他手中瓷瓶,心裏不甘願,他怎麽總喜歡趴著?

她撿起地上的羅裙搭在前面,剛想往後裹一些,聽他又發話:“不必。”

段簡璧不敢再往後裹,卻堅持搭在前面,依了他言。

待她照做,他才走過去,打開藥瓶,往她已經勒得發黑的瘀痕上塗藥。

效用好的藥都烈一些,塗在傷口上,便是賀長霆與趙七這般受傷如家常便飯的男人都要哼一聲,莫說段簡璧本來就怕痛的人。

她沒忍住痛呼了聲,眼淚就竄上來了,扭頭看看賀長霆,又把眼淚憋回去,乖乖巧巧趴好,把手背墊在唇下,免得自己再叫出聲來。

賀長霆繼續為她塗藥,倒是沒再聽見一聲呼痛,但見她背輕輕顫抖著,使盡了力氣往前凹下去,要麽往左閃,要麽往右避,本能地躲著他手中的藥。

“別動。”他命令。

段簡璧也乖乖地應允,“嗯。”

可藥倒上去時,她又忍不住往旁側閃避,動來動去,像只蹦蹦跳跳不老實的兔子,藥都沒辦法精準地塗在瘀痕上。

賀長霆眉心緊了緊,大掌撐開按在她腰上,將人牢牢釘住了。

他手掌寬大,幾乎將女郎腰線整個覆住,叫她逃避無門。

段簡璧又想回頭看,擡了擡腦袋,概是怕對上他眼睛,又悄悄趴回去了。

賀長霆這才順順利利把藥給她塗完了。

而後,留她在榻上趴著,他卻站去書房內掛著的一幅輿圖前,盯著輿圖似有所忖。

專註地清心寡欲。

似是沒了一點辦事的心思。

段簡璧一聲不吭,連呼吸都放輕了,盼著他完全忘了她這副情狀的存在。

盼著盼著,她便睡著了。

許是這金創藥的味道太熟悉,段簡璧竟夢到了來京路上,裴宣為救她與匪徒惡戰的情形。

“阿兄,小心!”

清脆的擔憂破開昏黃的燭光,擲地有聲。

書案前端坐的賀長霆下意識攥緊腰間短刀,但見周圍,並無風吹草動。

朝女郎望去,她偏頭轉了個方向,沒了動靜。

她方才是叫,阿兄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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